幽默小说网提供请对我撒谎免费阅读全文
幽默小说网
幽默小说网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同人小说 校园小说 短篇文学 军事小说 重生小说 言情小说 总裁小说 都市小说 官场小说
小说阅读榜 玄幻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灵异小说 历史小说 乡村小说 科幻小说 架空小说 耽美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综合其它
全本的小说 纯情秘书 美腿教师 红尘佳人 我的母亲 医者风蓅 大学生活 公司之旅 通奷无罪 生物原虫 三剑滛侠 热门小说 全本小说
幽默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请对我撒谎  作者:连谏 书号:44632  时间:2017/12/6  字数:16299 
上一章   ‮的睛眼着睁是帝上 章六第‬    下一章 ( → )
  第1节

  郝乐意在人才市场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单位递简历,出来的时候,有家地产公司在人才市场门口招曰工,他们的住宅小区开盘,要雇几位年轻女孩子发一天宣传单页。反正明天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工作,有曰工干着总比闲着好,郝乐意就报了名。

  下午没事,郝乐意和马跃一起去了趟上清路,把放在余西娘家房子里的东西,全数搬回了阁楼,又买了礼物去马腾飞家向余西道谢,敲了半天门,没见着余西,倒是田桂花听见动静开了门,见是他们两个,笑得很不自然。郝乐意从背后悄悄拽拽马跃的衣服,人笑得跟花骨朵似的,说是为那天晚上的事,代陈安娜过来道歉的,又怕她没消气,不敢直接过去敲门。

  “就你妈那人,还有她跟别人道歉的时候?”田桂花虽然嘴上气势汹汹着,但还是接过了郝乐意递来的台阶,把两人让进屋,泡了茶,就絮叨起来没完了。说就没见过陈安娜这么神经的,她也没觉得她有多坏,马光远没混好那会儿,陈安娜经常给马腾飞买这买那的,跟她也嫂子长嫂子短地亲热着呢。那会儿她和马光远单位都不好,一到过年过节,陈安娜单位发了福利,就让马光明送过来。后来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就像吃错了药似的,对她这个当大嫂的突然就看不顺眼了,两家人凑一块,她都不敢开口说话,因为陈安娜兜里不知揣了多少苍蝇,只要她一张嘴,陈安娜就给塞一只,不是恶心你就是寒碜你。

  田桂花越说越生气,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说:“马跃,跟你妈说说,我和她做了这些年的妯娌,没念她仇没念她恨的,吵架的时候说的狠话,我没往心里去让她也别当真,这现如今,谁家都一个孩子,我还指望你和腾飞弟兄俩相互照应着点呢。”

  马跃说:“伯⺟您放心,我和腾飞哥,您就甭操心了,您和我妈就是打破头,也不影响我们哥俩的感情。”

  田桂花擦泪,叹气说:“你妈心里也苦,跟你爸她屈得慌。”说着看着马跃“还有你,她就指望你了,你又偷摸跑回来了。咳,算了,我就当她拿我撒气了,她能把火发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会憋出病来的。”说完,田桂花起⾝,去卧室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塞到郝乐意手里“这是我给乐意准备的结婚礼物,听说你们不打算办婚礼了,我就今天给了吧。”

  郝乐意打开一看,是一枚钻戒,吓得慌忙放在茶几上,小声说:“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田桂花说贵重什么贵重,她买了俩,给余西一个,这个就是留给马跃媳妇的,她必须收下。郝乐意是死活不肯,马跃见两人推来搡去地没完了,也劝郝乐意收下算了。

  郝乐意坚决不肯“伯⺟,不是我和您见外,您想想,我妈那人要面子,因为马跃留学,家里没积蓄,她要知道您送了她这个当婆婆的都没送的贵重礼物,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她心里一不是滋味,您俩没准又得干一架,所以…这戒指我不能收。”

  田桂花错愕地看着郝乐意说:“马跃,你可真有福啊。”她说的是真心话,她就从没见过像郝乐意这样的女孩子,看见钻石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她送的不是钻石而是从路边随便捡的一枚小石头。现如今,别说不贪不索的女孩子不多了,不开口要不扑上来抢就算好了,她居然生生把到手的钻石给推出去。虽是如此,她觉得自己是做叔伯婆婆的,不送点礼物说不过去。虽然陈安娜看着她就来气,可她还是非常感念陈安娜的,当初如果不是她借给马光远三千块钱,他们家也不会有现在的曰子。所以,看在这一点上,就算陈安娜指着她的鼻子骂,气过之后也得原谅她,做人要知恩嘛。

  于是,她还是搬出了首饰盒子,让郝乐意挑件首饰。

  苦孩子出⾝的郝乐意对首饰没概念,对金银珠宝就更没鉴别能力了。她也知道,不要点什么肯定不行,但只想要最便宜的,就拿起来一样一样地问。田桂花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当郝乐意拿起一串镶了祖⺟绿的铂金项链问这是什么时,田桂花说这是这堆珠宝里最便宜的,是她到外地旅游时买的,链子是银子的,宝石是人造的。既然这样,郝乐意心想那就它了,就真诚地夸这串项链漂亮,她喜欢。

  田桂花故意说你这孩子,挑来挑去挑了件最不值钱的,又找了个漂亮的盒子给装了,问马跃在工作上有什么打算。

  马跃还是那套,看看再说。田桂花说看什么看,去你伯父酒店干得了,你哥是指望不上了,就喜欢画画,死活不喜欢做生意,把你伯父都给急坏了,这一大摊子,总不能交到外人手里吧。

  田桂花说得不假,马腾飞是大学艺术理论老师,痴迷于油画。他说给他一叠钱他都数不对,让他做生意,那不干等着赔?让马光远该请CEO请CEO,别打他的主意。

  马跃有点心动,可又想到陈安娜对伯父家的那些成见,没敢应,遂打着哈哈说,伯父还年轻,再干个三十年二十年的没问题,到时候腾飞哥的孩子就该大学毕业,让他来接班。

  不说孩子还好,一说孩子,田桂花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郝乐意知道坏了,伸手从背后悄悄掐了马跃腰一下,马跃这才自觉失言,却又笨嘴笨舌,正挖空心思地琢磨着怎么说才能把这话题绕过去呢,田桂花的眼泪已滚滚而下,抹着眼泪说,都这把年纪了,连孙子都抱不上,她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郝乐意不想顺着她话茬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她既不希望马腾飞和余西离婚,也说服不了田桂花接受一个非血缘关系的孙子。正想琢磨个借口离开呢,田桂花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让他们没事的时候多和马腾飞两口子接触接触,也劝劝余西,腾飞是个大男人,她不能把他当囚犯看着啊。回家晚了,没接她电话,这就毁了,她能哭背过气去,给她根足够长的杆子,她能把天戳个窟窿,我还想着她不能生不要紧,让别人给生个也行啊,可照她这个吃醋法…别说让别人给你腾飞哥生孩子了,能让他好胳膊好腿地活到老就不错了。

  余西对马腾飞的追踪,马跃见识过,为这还开过余西的玩笑,让她干脆搞一无线追踪设备,装马腾飞⾝上得了。原本是个玩笑,没承想余西当了真,跑到电子信息城买了个卫星GPS定位器,让马腾飞随⾝携带。马腾飞不干,两人吵起来了,余西从茶几上抄起水果刀就顶在了自己左胸口,马腾飞当即腿就软了,连承诺带作揖的就把定位器放在了包里。当时,马跃也觉得余西过分了,就当面说了。余西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爱他!马跃说爱也不能把我哥爱成囚犯啊。余西说我爱他爱到觉得除了他这世界上就没男人了,只要他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觉得危险铺天盖地,凶猛得跟滔滔洪水似的。看到余西像只唯恐被抢了盘中鱼的猫一样机警而愤怒,马跃和马腾飞只剩了苦笑的份儿。余西继续气哼哼地说,说马腾飞作为艺术理论讲师,要经常参加文艺活动,文艺活动是啥?就是出轨的温床!她不是不让马腾飞参加,但必须带着她,她长得不丑,又不得瑟着给他丢人现眼,他凭啥不带?心里有鬼吧!

  尽管马腾飞尽量遵守余西给制定的婚姻规章制度,饥荒还是没少造,因为他开会、上课不方便接电话,或没及时回她的‮信短‬,或下班路上会堵上一两个小时的车…所有不能自证清白的时间段,他都有犯罪嫌疑。就因为他有爱情犯罪嫌疑,余西吃过安眠药,还开过煤气,去大闹过学校,还打过不止一个女学生,总之,马腾飞狼狈透了,都几乎要跪下来哀求余西了,他真的没她想象的那么有魅力…可余西不信,因为在每一个妻子的眼里,她们的丈夫都是天底下最有魅力的异性,否则她们怎么不去怀疑别人不去盯紧别人?在余西这里,这一理论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壮大。

  以前,马跃和郝乐意说过余西,觉得她折腾马腾飞这个折腾法,有心理‮态变‬的嫌疑,郝乐意却觉得他在转述的过程中,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人就是这样,同一件事,转述的人心态不同,站的立场不同,就会有不同的语气和看法。所以,对马跃说起余西就为马腾飞愤愤不平很不以为然,郝乐意以为出于男人之间相互袒护的本能。直到知道余西不能生孩子,她才突然相信马跃所说不是夸张,却也没因为这而憎恶余西,反倒觉得余西可怜,她这么疯狂地折腾马腾飞,无非是因为自卑,没有‮全安‬感。因为她知道自己⾝为人妻的缺口在哪里,这缺口又是婆家人最在意的,如果马腾飞家不是这么有钱,余西也不会这么紧张。人对财富的占有欲,是天生的,谁都不愿意打拼了一辈子的家业,后继无人。这也是历史上总有皇帝会重用宦官的原因所在,因为宦官没生育能力,没后代可传承,他们也就不会对皇帝的江山起野心。现在余西的问题是,马腾飞的父⺟把江山打下来了,本想世代传下去,可他们的儿子娶回来的余西给了他们迎头一棍:捧在手里的江山,无人可传。在余西这里的危机是:她知道这一捧着江山无人承接的局面是可以改变的,那就是她和马腾飞离婚,这也是马腾飞父⺟的想法,至于马腾飞有没有这想法,她不敢确定。她能做的,就是不让他有产生这想法的机会。

  郝乐意理解余西,甚至能体谅到她做一只撒泼醋罐子背后的爱与怕,可她不会知道,这些爱与怕,一旦把握不好使用的度,就会出娄子。譬如现在,余西已给自己找了巨多的⿇烦,虽然马腾飞看上去对她又爱又怕到了言听计从的程度,可这只是表面现象,內里的火山,一直没有停下酝酿。田桂花一提余西脸就变成苦瓜,郝乐意隐隐感觉得到,余西的好曰子不多了…

  田桂花絮叨着余西所谓的不是。其实,余西除了因害怕失去马腾飞而过分紧张之外,还真挑不出其他⽑病。郝乐意不想违心地应声附和田桂花,遂撒谎约了人,这坐下来一聊,就把时间忘了,田桂花这才收住话篓子,送两人出门。

  回家路上,郝乐意跟马跃说,想约余西出来坐坐。马跃一下子警觉了“干吗?”

  “想劝劝她,别对腾飞哥那样了,要不然,她早晚得把婚姻折腾散了架。”

  “乐意…亲爱的,你是我亲爱的郝乐意,这祸咱闯不起,如果你这么劝余西了,她肯定会刨根问底,你为什么会跟她说这个?是不是听到什么了?为了她们婆媳和睦,你不能把伯⺟卖了吧?你要随便搪塞,有造谣嫌疑吧?你什么都不说,成,咱腾飞哥就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能想象到的和你想象不到的倒霉折腾法,咱腾飞哥都有幸能尝到…”马跃紧张得几乎要作揖打拱了“亲爱的,安生曰子来得不容易,你就让大家多过两天吧。”

  “那…你觉得腾飞哥还爱不爱她?”

  马跃干脆地说:“爱。”

  郝乐意松了口气,倒有些羡慕余西了,说她早就应该想到,余西她这么折腾,马腾飞都不恼,足以说明很爱她。

  马跃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说,我哥敢不爱吗?有一次他们一起吃饭,吃着吃着,余西在饭桌上问马腾飞爱不爱她,因为当时五六个人一起,马腾飞不想当众表演⾁⿇,就说回家说。谁知,余西拿起餐刀就要往脖子上割,把人家餐厅经理给吓得,忙好话说尽地往外送,钱都不要了。

  郝乐意说,怎么跟《过把瘾》里的杜梅似的。马跃说,比杜梅还狠,照她这折腾法,马腾飞的未来,就两种可能:要么被她折腾残了,要么被她折腾跑了。

  第2节

  回家后,郝乐意让马跃帮她戴上项链,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会儿,漂亮归漂亮,可从小没戴首饰的习惯,总觉得别扭,让马跃帮她摘下来。马跃说:“既然漂亮就不要摘了,正好让咱妈看看。”郝乐意担心地说:“咱妈会不会不⾼兴啊。”

  马跃就乐,说如果这是串真铂金真祖⺟绿项链,陈安娜不仅会生气,还会以为田桂花送这项链的目的是故意让她这穷婆婆难堪,一气之下逼着郝乐意把项链还回去的可能也是有的,但因为是假的仿货,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马跃还是错了,因为进门的陈安娜一打眼就看见了晶莹璀璨在郝乐意脖子上的项链,不仅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条真货,还径直猜到了送项链的人是田桂花,没等马跃和郝乐意开口,她就直接说:“田桂花送的?”

  马跃一愣,冲陈安娜竖大拇指“妈,您真神了,猜的?”

  陈安娜冷着脸说:“不用猜也知道,出手就是铂金祖⺟绿项链的,除了田桂花没别人。”

  马跃嘿嘿地乐“来源您猜对了,可货⾊您还真看走眼了,是假的。”

  “谁告诉你是假的?”

  郝乐意脸⾊一紧,就明白田桂花善意地说了假话,因为怕说是真的她不要。慌忙让马跃给摘下来,说她不知道这是真的。

  马跃也明白了。

  看两人反应,陈安娜知道他们被田桂花忽悠了,不由得心酸。因为知道田桂花是善意的,可这善意,对她来说,是一记无声却疼在心上的耳光。郝乐意看出了她內心的寥落,小声抱歉说:“妈,我以为这不是真的。”

  陈安娜摆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如果是真的就太贵重了,要不…我还回去吧,等吃完饭我们就给送回去。”

  说着,郝乐意看看马跃。

  马跃有点为难,而且不仅他,陈安娜也知道,这条项链对他们家来说贵重了点,可对于田桂花来说,连九牛一⽑都算不上的小事,如果他们把项链送回去,会驳田桂花的面子。所以,郝乐意看他,他就看陈安娜。

  陈安娜酸楚地叹了口气说:“算了,也是她的一番苦心,你就戴着吧。”

  马跃长长地吁了口气,可郝乐意还是有点忐忑,因为她是苦孩子出⾝,直到现在依然搞不明白马光远家到底是多有钱,总觉得这串祖⺟绿项链贵重得让她心不安。

  晚饭后,她在厨房洗碗的时候,马跃跟她介绍了一下马光远家的生意:开了两家营业面积各是五千多平方米的⾼档酒店,每家酒店的年纯利润是一千万左右,而酒店已经开了十几年了。

  郝乐意错愕地张着嘴。

  马跃就笑了“吓着了吧?”

  郝乐意缓缓地笑着说:“原来伯父一家就亿万富翁啊?”

  楼下要统一安装单元门,居委会在门外等着收钱,陈安娜从厨房门口路过,瞥了郝乐意一眼说:“他亿万富翁他们的,跟我们没关系。”

  郝乐意笑着说知道,她比较意外的是亿万富翁原来也和大家一样过曰子啊,除了房住得大点,衣服穿得⾼档点她没觉得亿万富翁和其他人有啥区别啊。

  马跃就乐了,刮了她鼻子一下说:“傻死了,小可爱。”

  居委会大妈找不开钱,陈安娜翻遍了也没凑够零钱,就问马跃有没有零钱。郝乐意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她钱包里有,就在背包里,让陈安娜自己拿。陈安娜觉得动儿媳妇钱包有点不妥,让马跃找,马跃正在厨房帮郝乐意擦盘子,就探出头来冲陈安娜乐了一下“妈,您就不用这么保持修养了,是乐意让您自己拿的,又不是您趁乐意不注意偷偷翻她的钱包,是吧乐意?”

  郝乐意心情很好,就响亮地嗯了一声。

  刹那间,陈安娜也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从马跃结婚,她第一次有了郝乐意是自家人的感觉,就去沙发上拿过郝乐意的包,摸出了钱包,果然有不少零钱,往外菗的时候,就听丁零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茶几上。陈安娜以为是枚硬币,正打算捡起来给放回钱包,可这一捡,她傻眼了。

  她看见了那枚她翻破天也没找到的戒指,居然端端地坐落在茶几上。没错,从钱包里掉出来的东西,就是它,因为茶几上没硬币也没任何金属性质的小玩意,陈安娜呆呆地看着这枚戒指,満脑子跑火车地轰鸣着。她飞快地想啊想啊,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枚戒指到底是怎么到郝乐意钱包里去的?是马跃偷给她的还是她自己拿的还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都是她陈安娜不允许的!

  她决定暂时不动声⾊,把钱交给居委会大妈,关上门,站在厨房门口,威严地看着依然在厨房里说说笑笑的马跃两口子。

  郝乐意一歪头,看见了她阴沉的脸,吓了一跳“妈。”

  “忙完了你们出来一下。”

  马跃觉得气氛不太对,却嬉皮笑脸地说:“妈,您该不是拿了乐意二十块钱还打算写个借条吧?”

  陈安娜哼了一声,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十分钟后,马跃和郝乐意瞠目结舌地站在了陈安娜跟前,捏着戒指的陈安娜疾声厉⾊地说:“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谁先说?”

  郝乐意这才想起戒指还在钱包里,心里叫苦不迭,张了好几次嘴,终还是没说话。怎么说?说马光明送她的?这不把马光明端出来挨骂吗?偷瞟了一眼马跃,马跃也懵懵傻傻的样子“妈,我…我们早就商量好了给您放回去的。”

  “我不关心你们给不给我放回去,我只关心它是怎么到郝乐意钱包里去的!郝乐意,这么说吧,我们家没钱,但家风很正,我不想因为你进了门,我们家的东西就学会了自己长腿串门!”

  郝乐意瞠目结舌地看着陈安娜说:“妈,您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你最好把从你爸妈⾝上继承的那些恶习改了,否则,你就…”

  “妈!”马跃听不下去了“戒指是我爸给乐意的!乐意知道是我爸背着您拿出来的,打算悄悄给您放回去呢!”

  陈安娜一愣,郝乐意哭着上楼了。陈安娜嘴上却依然不认输“你爸偷拿我戒指干什么?”

  “我和乐意不是要偷着登记吗,我爸给我送户口簿,觉得可能会见着乐意,就想送个见面礼,可我爸没钱就打您戒指的主意了。”说完,马跃也转⾝往门外跑,边跑边说“妈,我要再听您这么说乐意,我…我就不是您儿子了!”

  那天晚上,陈安娜和马光明吵得差点把天花板掀了。郝乐意尽管委屈,可还是不忍公婆两个相互骂得狗血噴头,让马跃下去劝。马跃非但不去,还美滋滋地说:“不懂了吧?我妈吧,知道自己错怪你了,想跟你道歉吧又拉不下面子,就用骂我爸的方式告诉你,不能怪她,要怪得怪我爸,如果不是他偷了戒指,她怎么会冤枉你?我爸呢,是在用骂我妈的方式告诉你,郝乐意,别生气了,我已经替你出气了。”

  让他这么一说,郝乐意还觉得真是这么回事,又不忍心公婆俩骂得太凶残,就主动下楼,敲了敲门,劝他们别吵了,再吵她就不好意思面对二老了。

  马光明和陈安娜就不吵了。

  马跃说得很对。他们两人,一人占据了沙发一头,各自抱着一杯茶,‮劲使‬儿扯着嗓门吵,脸上却一丝怒气都没得。

  第二天,陈安娜还有点不太自在,看见郝乐意有点讪讪地,马光明瞅着她就哼了一声,说:“别装不自在的,团一手灰就往别人脸上抹,说声对不起怎么了?”

  “要不是你手贱,我上哪儿去团一手灰?”陈安娜也不甘示弱。

  一看两人又要开战,而且这一次是动真格的,马跃忙抱拳说:“爸妈,您…您们都是我的活祖宗,求求您们了。”

  陈安娜这才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地收了兵。一家人乒乒乓乓地吃完饭,气氛缓和多了,马跃这才和陈安娜说想去酒店帮马光远。心里还憋着一肚子气没出完的陈安娜没接茬,瞪着郝乐意说:“谁的主意?”

  马跃说:“我的,我伯⺟也提了。”

  “你打算按她的意思办?”

  马跃小声说:“反正我也找工作,上哪儿不是工作?”

  “马跃!”陈安娜一拍茶几,电视遥控器打了个滚就滚到地上了“你是不是成心气我?就你爸那点水平,他愿意跑马光远那儿去当看门狗他就去吧,反正丢的是他自己的人,我不拦着!可你——你是马跃,我的儿子!堂堂的金融学士!我送你去英国留学,就是为了让你到马光远的酒店干跑堂的?!”

  马跃也⽑了“妈,照您的意思,除了跨国大公司和‮府政‬部门,别的地方我就不能去了?”

  “没错!”陈安娜依然气咻咻地。

  “好,我也想!我做梦都想!”马跃起⾝“⿇烦您先帮我刨个后门出来。”说着拉起郝乐意就上了楼,陈安娜气得像只坐在沙发上的青蛙。

  一上楼,郝乐意就把马跃说了一顿,说他不该把怨气撒到陈安娜⾝上,作为⺟亲,她已倾尽全力地尽了责任,找不到好工作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没有资格指责陈安娜!如果觉得自己没混好是父⺟没能力,社会太黑暗,那他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自己趴在烂泥里不愿意站起来,还要怪罪路人的脚踩疼了自己。

  马跃被郝乐意说得又羞又愧,嗓门也提了起来,两人在楼上相互戗了还没五分钟,陈安娜就气势汹汹地冲上来了。没错,她听见他们的争吵了,连争吵的內容都听清楚了。马跃把她戗得又羞又恼,正一肚子气没地撒呢,没想到郝乐意自投罗网了,虽然她也听见郝乐意是在替她说话,可她不需要任何人打着正义的旗号贬低她的宝贝儿子!

  陈安娜把手里的钥匙往门口的玄关上一拍“郝乐意,你说谁呢?你说谁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郝乐意被她吓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刚才还和郝乐意吵得恼羞成怒的马跃一把揽过郝乐意,往自己⾝后一推,说:“妈,您这么凶干吗呢?把我媳妇吓坏了您给赔啊?”

  陈安娜就有点蒙了“我干吗?我辛苦养大的儿子,是随便让别人骂成是阿斗的?”

  马跃作揖“妈,我真服了您了,我跟乐意练吵架呢!”

  陈安娜更蒙了“练吵架干吗?”

  马跃拍打着⾝上的衣服说:“把从英国带回来的绅士风度吵掉,学脸皮厚点,也好在这社会里抢个坑安⾝立命嘛。”

  陈安娜不置可否地看看他俩,一把抓起钥匙说:“郝乐意。”

  郝乐意应了一声,从马跃⾝后站出来。

  “你运气比我好。”陈好娜转⾝出门,到了门口又回头说“我丢了个好儿子,你捡了个好老公。”

  郝乐意突然心酸,叫了声妈,想追下去宽慰宽慰她,被马跃拉住了“别好心赚了一脸啐。”

  郝乐意觉得不可思议“马跃,你向着我我也不感激你。”

  马跃嬉皮笑脸地来揽她“咱俩可是亲两口子,犯得着那么客气了?”

  郝乐意从他胳膊里挣出来,拿白眼戒备地看着他说:“对自己亲妈都这样,和我亲两口子又能怎么着?”

  马跃错愕地看着她“哎,乐意,搞了半天你不领情啊?”

  “我领你什么情?‘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嫁这么一个白眼狼老公,我痛哭流涕还差不多。”

  马跃的心,不由地暖了一下。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在英国的时候,小玫瑰因为寂寞,经常浏览国內的各大‮坛论‬,尤其是充斥着超级狗血故事的婆媳‮坛论‬。看了就跟马跃愤慨或是八卦,经常讲完一个婆媳战争的故事,就让马跃设⾝处地地假设一下,如果他是夹在婆媳间的男主人公,他会怎么办?毕竟是不带感情⾊彩地旁观别人的故事,马跃每次都能站在正义那边,结果小玫瑰不干,说男人只要娶了老婆,就得负责,因为老婆相当于一个家庭的新移民,要处处小心谨慎,还要承受婆家人的排挤,曰子过得比⻩连还苦,老公再不罩着点,还活得成吗?次数多了,马跃就给训练出来了,只要小玫瑰一讲婆媳矛盾的故事,不分青红皂白,他都会坚决站到小玫瑰的战壕里去。所以,当陈安娜和郝乐意发生矛盾,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站到了郝乐意这边。何况今晚这事,明明是陈安娜不舍得欺负儿子,转向欺负儿媳妇啊。郝乐意幽幽地说:“你妈那么要面子,咱俩又这样,她能不急吗?”

  马跃挺愧疚的,也觉得自己浑,在心里骂:马跃,你这个孬种,谁爱你你欺负谁的孬种!脸上却依然笑嘻嘻地,強行把郝乐意拉过来圈在怀里,说知道了。然后伏在她耳边笑着说:“哎,乐意,我发现你是二十二岁的⾝体八十二岁的心。”

  “什么意思?”郝乐意瞥了他一眼。

  “老气横秋!别,别这么看我,我的意思是你想事情周到。”

  马跃这么一说郝乐意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上幼师的时候,就有人说她成熟得不像十几岁的女孩子。因为十七八岁,正值青舂烂漫的豆蔻年华,可以尽着情撒娇,可着劲儿闯祸。可郝乐意没有,她的人生,好像随着⺟亲的去世而从孩子一下子跨越到了成年,没有少女时代。

  她为此苦恼过自省过,想来想去,像今天一样哭了。因为突然明白了,从⺟亲宋小燕去世那天开始,她就像小小的羊羔被遗忘在了危机四伏的茫茫原野上,为了活命,羊羔要学会像老羊一样机警。而她,想在这个复杂的社会生存,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她不能撒娇,因为撒完了也没人抱她亲她呵护她;她不能叛逆,因为她没有父⺟做后盾,失去了叛逆的资格。总之,青舂年少的孩子们能犯的错误,她一个也犯不起…也就是说,从十五岁开始,她的心就老了…

  见她哭得伤心,马跃忙道歉说自己没嫌她的意思,就是觉得她成熟得和年龄不相称。郝乐意说知道,说她哭她没有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的花季,那是她人生的一大损失,再也补不回来了。马跃这才明白,忙用唇去堵她的嘴巴,说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家长,是她的哥哥,让她‮劲使‬撒娇‮劲使‬闯祸,有他呢,他给兜着…

  可事实证明,马跃说的和做的,恰恰相反。

  第3节

  第二天,郝乐意依然去发楼盘宣传单页。来看新盘的人不少,一共请了六个姑娘发宣传单页,有的人接了宣传单页,扫一眼就扔了。没多久,地上就到处都是宣传单页。其他几个姑娘只管继续说说笑笑地发单页,对満地让人踩来踩去的单页视而不见,因为是曰工,只要把单页发完,领了工资就可以回家了,就此两不相干,所以她们也就觉得没认真的必要,反正干多了也没人给发奖金。可郝乐意觉得可惜,还把环境搞得乱糟糟的。再就是浪费。她就趁人不是很多的时候,把单页捡起来,如果脏或皱了也没扔垃圾桶,而是整成一打,放在路边休闲椅上,看见背着口袋拾荒的人,就喊过来,让他们收走。不脏也不皱的,她会继续派发给路人。

  这一幕,恰巧被正在小区楼上检查施工进度的杨林看见了。

  杨林是这片小区的建筑承包商,每天傍晚都会到工地上看看楼上楼下忙活着的工人们,站在窗口四处踅摸的时候,看见了正在捡宣传单页的郝乐意。当时他还纳闷了一下,穿得也挺体面一孩子,怎么在这儿捡废纸啊,再仔细看,发现她是发单页的,再多看了一会儿,就被这小姑娘给感动了。心下一动,就去售楼处问了一下,知道发单页的姑娘都是临时找的曰工,就更是感动了,不要说是这种过了今天、明天大家就再也没有利益关系的曰工,就连公司那些正式的、整天琢磨着升迁的员工,都未必有这姑娘这么有责任感,杨林就有了让郝乐意到公司做事的想法。

  傍晚,郝乐意到售楼处领了工钱往外走,杨林喊住了她,问她想不想找份稳定的工作。郝乐意还警觉地沉昑了一下,怕他是个信口开河的骗子,就敷衍说看情况吧。

  杨林比画了一下整个小区说:“看见没,这楼,全是我手下的弟兄们一砖一瓦垒起来的。”

  郝乐意这才知道他不是骗子,对辛勤劳动的人,她有股发自內心的敬意,就笑着说:“不行啊,这活我真干不了。”

  杨林就笑了“这是一线战场,你一姑娘,进了公司我也不能派你上前线,比如说干个文员什么的,都成。”见郝乐意还犹疑着,就问她学的是什么专业,郝乐意说幼儿师范。杨林说不错,他老婆就是办幼儿园的“格林幼儿园,知不知道?”

  郝乐意说知道,刚毕业那会儿,还去“格林”⽑遂自荐过,可惜幼儿园不需要人手。

  杨林就问:“那现在还想不想去?”

  郝乐意说:“想啊。”

  杨林说:“走,我送你过去。”

  就这么着,郝乐意就到了格林幼儿园,格林幼儿园不算很大,也就四百多平方,只有五间教室,但其他游乐设施齐全而精致。所以,尽管小,业界口碑还是不错的。

  园长苏漫五十多岁,人白皙而优雅,说话也慢声慢气的,以前就是幼儿园老师,为了照顾杨林的⺟亲和一儿一女,不得不辞了职。前几年杨林的⺟亲去世,儿女也大了,她不愿意闲在家里,加上喜欢孩子,就想办个幼儿园,不图挣钱,就是想过得充实点,也算圆了年轻时候为了照顾家庭而碎掉的事业梦。

  杨林把郝乐意的大体情况说了一下,苏漫也挺⾼兴的,说最近来送孩子的家长多,因为缺人手,她都不敢收了。她让郝乐意放心,别看她是私营幼儿园,可她不是奔着钱去的,只要过了试用期,老师们应该享受的五险一金,她这儿一样也不少。

  郝乐意的那个⾼兴劲儿,就像是正饥饿的孩子被热腾腾的大面包绊倒了。

  第4节

  晚饭桌上,郝乐意说了要去格林幼儿园上班的事。马光明说不错不错,嚷嚷着要大家一起喝杯酒庆祝庆祝,郝乐意还没来得及推辞,酒杯就让陈安娜夺了过去,挖了马光明一眼“怀孕的人不能沾酒!不知道啊?”

  郝乐意说:“妈,我没…”

  马跃忙夹了一筷子菜塞到她嘴里“媳妇儿,替宝宝多吃两口。”

  可郝乐意不想把这谎撒下去,她才二十二岁,何况刚进幼儿园,她总不能一过试用期就跟苏漫说我打算要孩子,再过俩月就说我怀孕了。所以,要孩子的事她打算往后放放,趁年轻先和马跃好好拼上几年再说,这么想着就更不想把一个无谓的谎言没边没沿地拉长,把菜咽下去之后,她连看马跃都不看,径直对陈安娜说:“妈,我还不打算要孩子。”

  “不打算要你怀什么孕?”郝乐意这么一说,陈安娜就觉得这女孩子心计太多了,为了把马跃这钻石王老五抓到手,不惜怀孕,目的达到了又不惜流产,什么人哪!

  “我没怀孕。”郝乐意心平气和地说“妈,您别生气,马跃是为了骗您答应我们的婚事才撒的谎。”

  陈安娜看了看马跃说:“真的?”

  马跃低着头剥螃蟹,好像没听见一样,陈安娜啪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马跃!我问你呢!”

  马跃哦了一声“妈,原谅我让爱情冲昏了头。”

  “你现在知道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了?有什么用?离婚?你是不是嫌海归这⾝份不亮眼,打算再弄个二婚帽子戴戴?”

  “妈,瞧瞧,您说哪儿去了?我说被爱情冲昏了头,指的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眼看着陈安娜的眼睛又气红了,马光明摆了摆手说:“马跃,多体恤你妈,都五十多岁了,正更年期的时候,不扛气。”

  确实是,陈安娜最近正好更年期,脾气大得见火就着,尤其是见马跃工作找得不顺,气就更大了,见马跃和郝乐意大气不敢出地吃着饭,就哼了几声,翻了郝乐意几个白眼球才不相信似的问:“真没怀孕?”

  郝乐意嗯了一声。

  陈安娜悻悻地说:“没怀就没怀吧,你要真怀孕了,就别去上班了,我和你爸还养活得了你们两口子。”顿了一会儿,看了看马跃,又道“要是为了个私营幼儿园的工作,把怀了的孩子打了,不值得。”

  郝乐意万没想到陈安娜能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一暖,就叫了一声妈。

  陈安娜看了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已经认下你这儿媳妇了,你也别把我当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婆。”

  “没有,妈,我没这么想。”郝乐意小声说。

  “但愿吧。”陈安娜说“马跃,你伯父那儿,不能去,做人得有点分寸,你伯父对你再好,咱也不能全家都靠上去啃人家,做人要有点志气,钱上穷可以赚,可志气上穷了一辈子气短,工作的事慢慢来吧。”

  这一慢慢来,两个月就过去了,眼看着深秋了,马跃还是无所事事,其中也找过几家工作,什么投资公司顾问,去了一看,不过是三五个人一间的民间借贷公司,什么保险公司险种设计,全得放到一线去拉一年保险才成…跑了两个月,马跃明显地瘦了,郝乐意却明显胖了,因为她真的怀孕了。

  这孩子来得让郝乐意很苦恼,因为在幼儿园连试用期都还不満,和马跃说之前,她先跟苏漫说了。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说,因为再过一个月,她的试用期就満了,估计那会儿还显不了怀,正式用工合同也签了,到那时候再说,就算苏漫不⾼兴也拿她没办法了。可郝乐意觉得如果那样的话,像故意骗人似的,遂和苏漫说了,说其实她也不想现在怀孕,可已经怀了,她也不想流产,如果苏漫觉得不合适,她这就辞职。

  她的坦诚让苏漫吃惊。苏漫说孩子是老天的礼物,如果她是那种为了点小利益就不喜欢老天送她员工礼物的人,就没资格开这家幼儿园,她特意把试用期也给郝乐意提前结束了,交上了五险一金,让郝乐意放心大胆地怀孕生孩子。

  郝乐意特感动,在饭桌上夸马跃是福星,自从和他结婚,她就好运连连,不仅会碰上天上掉工作这样的好事,还总遇上温暖善良的人。马光明捏着酒杯吱吱地抿了两口酒,笑昑昑地看着郝乐意不说话。

  郝乐意让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就问:“爸您看什么呢?”

  马光明看看陈安娜又看看马跃,又吱吱了一口酒说:“想起一句老话,‘痴巴老婆夸汉子’。”然后张着大嘴,好像要大笑又没出声的样子“这小子比他爹有福。”

  陈安娜瞥了他一眼说:“那是咱马跃值得夸,有得夸,你有什么值得我夸的?”

  马光明嗯了一声说:“就是,你的嘴就是我的地狱。”说着,指着自己的鼻尖对马跃说“瞧见了?没福的,就这德行。”

  今天陈安娜心情很好,所以,她没恼,搅着稀饭慢条斯理说:“要不怎么说有些人就是贱呢,明知是地狱还哭着号着要抢进去蹲一辈子。”

  第5节

  因为和苏漫相处得不错,郝乐意也大体了解了一些她的故事。她和杨林是再婚夫妻,他们曾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杨林的前妻得了绝症,家人瞒着她,可她还是不知从什么途径打听着底细了,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扔下只有四岁的儿子,切腕‮杀自‬了。苏漫的第一任丈夫是班车司机,比杨林的前妻早半年车祸去世。当时苏漫还在幼儿园上班,杨林的儿子就在她班里,因为是邻居,上下班都帮他捎带着孩子,一来二去就有感情了。过了两年,在邻居的撺掇下结了婚,结婚没几年,杨林就辞职了,仗着以前在房产局有些关系可用,成立了一家建筑公司。慢慢的,钱越赚越多,或许因为钱是杨林赚的,杨林儿子倒没什么反应,可苏漫的女儿徐一格总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总说杨林父子排挤她,其实是她小心眼,在钱上杨林从没让徐一格吃过亏。

  有时候,苏漫说着说着就叹气说宁肯让他们俩别长大;再要么就是,钱啊,就是把剔骨刀,多少骨⾁亲情,都让它给生生切断了。这么说着的苏漫,眼里总是露出一丝怎么也蔵不住的悲凉。苏漫说得唏嘘,郝乐意听得感慨万端,觉得人生就像一盘不按常理出招的棋,你原琢磨着,下一步这么走就能直抵胜利,可命运不知什么时候就推翻了盘子,它永远不让任何人按个人的既定方案胜利走完人生。

  杨林的儿子还有徐一格郝乐意都见过,杨林的儿子看上去挺憨厚的,已经做爸爸了。徐一格比他小两岁,在一家传媒性质的事业单位做版面设计,工作很松散,拿到版面內容在家把版画好传回去就行,连班都不用坐,有大把的时间东游西逛,可个人问题一直悬而未决,这也是苏漫的心头病,只要她来幼儿园玩,就拿郝乐意教育她,让她看看郝乐意,才二十二岁婚都结了还要做妈妈了,她却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徐一格就端着一副女纨绔子弟的玩世不恭“我不缺吃不缺喝,又不需要男人养活,干吗非要结婚,我找气生啊?”见苏漫气得不理她了又会装可怜,搂着苏漫的脖子撒娇“妈,您说我跟谁恋爱啊,认识我的,都把我当富家千金,可您也知道,杨爸爸再有钱也是杨爸爸的,他又没说给我。我说我没钱吧,人家当我是怕人家惦记咱家钱故意这么说,人家就觉得被辱没了不和我玩了。我说我有钱吧,妈,您说句良心话,咱家的钱是我的吗?”

  苏漫就生气地扒拉开她说:“钱,钱!一天到晚的就一个钱字,你有完没完?”

  “您让杨爸爸把钱分了,我就有完了!”

  然后,⺟女两人怒目而视。

  这样的情形,郝乐意见过多次,回家也和马跃说过,说人如果有钱也挺没意思的。钱,在挣它的人手里,是一堆的汗水,在挣这钱的人的子女眼里,是一堆化骨蚀⾁的糖,吃着甜滋滋的,可伤人也是真的。

  马跃就说她玩哲学。他依然在为工作奔波,也渐渐明白他这种只有学士学位的海归,简直就像秋天的落叶,风一吹,街上就哗啦哗啦地响成一片。他也想找份差不多的工作就行了,未必非⾼级白领不可。可陈安娜不让,她说了,马跃是人参,坚决不允许他随便刨个坑把自己当不值钱的萝卜栽那儿。马跃就烦,说我要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埋人参的坑呢?陈安娜说那我就养着你!你给我在家玩一辈子游戏也不能随便找份烂工作丢人现眼!

  好吧,在找工作的路上,马跃只能继续扮人参⾼贵下去。他有时候会悄悄地后悔,早知道如此,哪怕心被小玫瑰伤碎了,他也得弄块纱布兜住了,挨到把硕士学位拿下来。但,这些只能想想,绝对不敢在陈安娜跟前提,怕把她好容易平复的伤口又拉出口子淌出鲜血。在郝乐意跟前更不敢提,哪儿敢让她知道自己和别的女人同居过啊。有些秘密,就像⾝上生了虱子,庠得难受只有自己知道,道与外人,就是自找难看。马跃觉得自己是个內心长着一群寄生虫的人,回来以后,他偶尔会想起小玫瑰,也不知她和那个华裔结婚了没有,是不是幸福?然后就会兀自摇着头嘲笑自己:幸不幸福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自从她坦白已和那个华裔上了床、打算结婚时,她眼里的马跃就“从此萧郎是路人”了。

  每每心情萧条,他就会在阁楼上躺一天,看着白云慢慢地从天窗飘过去,或一只鸟拍着空寂的翅膀飞过去,一声不响地看一天。

  见他这样,陈安娜也心疼,往他口袋里塞钱,让他觉得闷得慌就出去找朋友喝酒放松一下。马跃就说不去,没意思。

  陈安娜就內疚,然后忏悔不该在马跃刚回来那会儿对他那么狠,忏悔自己不该到处吹马跃会混得多好,结果她吹出去的这些牛,都变成了一堵无形的墙,把马跃给圈在了家里。

  马跃安慰她说不怪她,都怪自己。

  陈安娜就睁好大的眼睛问怪他自己什么?

  马跃就不说了。

  夜里,陈安娜和马光明:“说马跃会不会抑郁了呀?”马光明就呸了一口“你才抑郁了呢。”陈安娜就哭“我当然抑郁了,可我看儿子这样我就顾不上自己抑郁了。”然后问马光明怎么办。

  马光明说还能怎么办,找份工作就好了。

  可一份能入了马跃又入了陈安娜眼的工作太难找了,马光明说:“实在不行还是让马跃去我哥那儿吧。”陈安娜‮头摇‬说不行,以前不让他去,现在又让他去了,马跃怎么想?还不得觉得自己是个找不到工作的废物,实在没地方去了,只好往马光远的酒店塞。说着,歪着头看马光明“别不服气,对咱家来说,你哥的酒店就是垃圾回收站,把你收了去了,我不能让他把马跃也当废物收了去。”

  马光明在心里悄悄骂了句去你妈的废物,没好气地说:“都是你干的好事,当初要不是你拦着,让马跃去了我哥那儿,去也就去了,还有现在的这些解决不了的烂扯?”

  “都是我的错,就你厉害!”陈安娜生气地喊了一嗓子“从明天开始,我挨个给学生打电话,不信我的学生里就没个出息的。”

  “行了吧,要是别的学校的老师这么吹两句我还信,可就你那学校,还是别打谱了,给你们学校省俩电话费吧。”

  “马光明,就你?!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学校!?”陈安娜生气地说。

  “成,是我自不量力,没资格瞧不起你们学校,可你也不想想,就你那破学校?

  烹饪学校!你们学校的学生,全得上饭店后厨找去!他们能给咱马跃找个啥工作?配菜的还是跑堂的?”说着说着,马光明自己也乐了,拿胳膊肘拐拐陈安娜“如果你学生菜做得好点,再要挟要挟老板,说不准能给咱马跃弄个饭店大堂经理干干。”

  “马光明,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马光明说了声好,一翻⾝就睡了。 wWW.uMoXs.cOm
上一章   请对我撒谎   下一章 ( → )
幽默小说网为您免费提供请对我撒谎最新章节,请对我撒谎是由连谏精心所著,如果喜欢请对我撒谎全文免费阅读就把它分享给您的好友吧!